刘震云：
所有人都比我更幽默
今日上午10点将与中山读者分享创作与追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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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，刘震云接受记者采访。
柔软的舌头有时比刺刀硬
对于记者提到的一些对他作品的评价，他大多会欣然地说“说得真好”。只有当记者问到他是否具有强烈的“批判精神”时，他很快给出否定：“这个词我不太赞成。”对于自己作品中的人物，他没有为了戏剧化的表现而刻意让其尖锐张扬，他们不是非黑即白的，更多的是柔软的、灰色的，又或是多复杂颜色混合的。为什么要这样？他说，最有穿透力的东西不一定要尖锐，如滴水能穿石。又如舌头与刺刀相比，有时舌头说出来的话比刺刀还尖锐，更能伤人。
但他同时也认为，批评精神永远需要。这就像北方冬天长的杨树，非常尖锐，但非常单薄。好坏是法律的概念，批判是社会的概念，最重要的是情感，用情感看人，里面有哲学的观念。困难是作品背后的见识。[ZSPFSIGN]
对作品人物需投入爱
从15岁开始写作之路，刘震云自述自己的写作经历了几个阶段。第一阶段与普通初写者一样，利用自身人生经验，写当时与生活有紧密联系的内容。如《塔铺》、《新兵连》、《一地鸡毛》、《故乡面和花朵》等。但写到一定程度，不满足于经验对自己的局限，试图突破自身经验对自己的束缚。他说，一般作家到这时会有两种情况，其中就是转型历史题材。这类作品没自己影子，但贴近当下现实，带着作者生活时代的烙印，写当下生活。另一种，就是突破当下个人经验，用独到的目光观察生活。
刘震云认为，写作最重要的不是经验、经历过的生活，而是一个作家的见识。中国文学、电影，缺的不是一个作者、一个导演，缺的是他们没有对小说或电影中的人物投入热爱，所以出来的作品人物没感情，只是在利用作品人物想写一个好的小说。电影里没自己见识，作品人物也没有自己见识。
人物大或小“见识”来界定
在刘震云的小说中，主角通常是“小人物”，但在他看来，这些恰是“大人物”。他说，在生活中，小人物与大人物区分，会以社会阶层来定义，比如奥巴马一定是大人物，我们村一个木匠一定是个小人物。
到了文学，就未必是这样。木匠见识，比奥巴马高，就是大人物。任何一个作者写作品中的主要人物，一定是非常有见识的大人物他才写。比如《红楼梦》中的贾宝玉、林黛玉就是个很大的人物。
《一地鸡毛》中的小林，见识就跟生活中的人物不同。一般大人物，八国首脑会议是重要的，他家豆腐馊了不重要，而小林恰认为，豆腐馊了对他家才最重要。又比如孙中山先生，他对中国的认识肯定跟别人不一样，所有老百姓说皇上万岁，他说推翻帝制。作品中的人物也是这样。
今日与读者讲“追求”
今天上午10：00—12：00，刘震云将在书展中做客名家大讲堂。据透露，他将在大讲堂上和读者分享他的创作历程，以及创作背后他对文学的追求。刘震云说，他一直用文学在追寻着，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民族，这个民族的声音传达的是什么独特的声音。他特别想写这个民族为何生存在这个世界，一定有自己的弱点和优点，与其他民族有什么不同。
■印象刘震云
听到提问的刘震云，总会先稍稍将头向上仰一下，想半秒；然后左手端着茶杯，右手悠然划出一道曲折的手势，才有条不紊地缓缓道出来。遇到一些较抽象的话，他还爱打比喻，还顺手拿身边的人代入一个即兴的场景；然后绕啊绕啊，最后才到达最终目的地。这个过程，不仅把抽象的内容说得活灵活现，还能把人给逗笑。这就是刘震云，连一场谈话都充满刘震云作品的“生活流”风格。把琐碎庞杂的生活细节写得很是幽默，在不知不觉中却契合了最终冷峻的主题。[ZSPFSIGN]
■对话刘震云
绕，是把复杂说清楚
记者：您的作品，很多人都评价说“绕”。如《我不是潘金莲》里一个农村妇女的一点家事，可以绕出这么多情节。
刘震云：“绕”，是因为它复杂。比如说你是个怎样的人，先得说小事，说小话，然后才说得出是怎样的人。绕，是把复杂说清楚，还原出来。
记者：除了绕，大家都说您的作品很幽默，很有戏剧性。
刘震云：我是最不幽默的，是生活特别幽默，然后我入时地说了一下生活，突然，我就变幽默。因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比我幽默，我是最不幽默的一个，所以我就变得幽默。
咱就说去年发生的事，默多克被调查时，邓文迪啪一下护夫打人，没想到一年后他俩就离婚了；把这两个事放一块看，它就幽默。比如新闻联播，很严肃，播完立马放一个广告，一女的，跟莫言说的那种女（丰乳肥臀）一样。
记者：但从《我不是潘金莲》仍然可以看到一种黑色幽默。
刘震云：这是背后根里的幽默。《我不是潘金莲》中，没有一个人说要害人，最后，弄弄弄，就蚂蚁变大象了。丈夫离婚的事，说她是潘金莲；她觉得比窦娥还冤就去告状；最后官员全部下马，成小白菜了；告了20年，她修炼成精了，又变白娘子，一下子变四个人了，你就是奥巴马也对付不了。
记者：这小说推出来后有众多反响，与您预料的一样吗？
刘震云：出来后议论确实很多。还没有一个人把一个农村妇女特别小的事，从芝麻、变西瓜、变大象，由村里一直写到人民大会堂，从一个家事变成了国家大事，没有人有这样的写法。据说，当时汪洋在一次大会中还提到，曾看了这个作品，推荐给大家看。他这讲了5分钟，照亮了我50年啊（笑）。
记者：您曾经预料到这书会有很多非议吗？
刘震云：我只预想，会出现批评反对的声音，没想到出来后，赞同的声音，远远高过批评这个小说灰暗的。我写的小说，特别真实。如官场，有的作者把官员描画得特别丑陋，其实现实生活不是这样，有腐败的时候，一定也有不腐败的时候。《我不是潘金莲》与其他官场小说最大区别是，这里面没有一个官员是坏人，都是好人，都是按既定法律、政策、官场运行的规则来做，里面唯一犯错，就是李玉莲。为什么大家都按规矩来，（结果却是这样）。背后的东西，一定比你说的官场黑暗要深刻得多。[ZSPFSIGN]
■人物简介
刘震云，男，1958年5月出生，河南新乡延津人。1987年后连续发表 《新兵连》、《头人》、《单位》、《官场》、《一地鸡毛》、《官人》、《温故一九四二》等描写城市社会的“单位系列”和干部生活的“官场系列”，引起强烈反响。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、北京市青联委员、一级作家。2011年8月20日，作品《一句顶一万句》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。最近期的书籍是2012年出版的《我不是潘金莲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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